儿童文学作家李素芹获2021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

  3月17日，2021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评委会、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联合揭晓的“2021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获奖名单上，宿州市砀山县李庄中学教师、儿童文学作家李素芹的小说《树上停着一只小小鸟》从近两千八百篇作品中脱颖而出，喜获殊荣。














作品欣赏





  三月的春风，仿佛魔法棒那样神奇，它轻轻地拂过大地，霎时整个世界就变得鲜活起来，小草密密地从土里钻出来了，柔柔的，绿绿的；各种各样的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在暖阳下，娇俏俏地在枝头浅笑。

  家门口的那棵老柳树上，也不知何时冒出了绿芽，从远处看，柳树上就像浮着一层绿朦朦的烟雾。

  那只小鸟就是在这绿烟里面唱歌的，歌声清脆而婉转，每一个听到的人，不知不觉也会变得快乐起来。

  此刻小智正站在柳树下，小鸟就在他头顶的那根树枝上欢唱，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懊丧。

  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吃早饭时，爷爷让他把干净的衣服准备好，等他从果园里剪树回来，就和他一起去洗澡。

  小智一点不想跟爷爷一起去洗澡，可小智不去，爷爷就洗不成，他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被强迫干自己不喜欢的事，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现在都快十二点了，爷爷才从地里回来，又找衣服，又找肥皂的，小智都等了一大会子了，爷爷还没有出门。

  小智今年十二岁了，他刚生下不久，妈妈爸爸就出去打工，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今年八十多岁了，除了带小智，还管理着家里好几亩果园。由于长期劳动，爷爷的身体很硬朗，几乎没有生过病，但毕竟年纪大了，去澡堂洗澡时，如果没有年轻人带着，看门的根本不让进，怕老年人出危险担责任，所以爷爷每次去洗澡时，都得由小智陪着。

  说实在的，小智最不乐意的事，就是陪爷爷去洗澡，如果是他自己，最多半个小时就洗得干干净净出来了，可跟爷爷在一起，至少一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每个星期天，自己宝贵的时间都会被洗澡瓜分一部分，小智平时在学校不能拿手机，只有到了星期天，才会拿起手机，跟朋友们玩英雄联盟等游戏，一星期才能玩一次。

  最不能让人忍受的，大约人年纪大了，都爱唠叨，爷爷喜欢说话，特别跟小智在一起的时候，更喜欢和人搭话，每次搭话，都夸小智学习成绩有多好，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等等，小智看到别人应付似的勉强点点头，以及爷爷那不带一点掩饰的炫耀，就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一想到这事，小智的脑袋都疼了。

  爷爷终于从家门口走出来了。

  “柳树绿了，又一个春天来了。”爷爷看到那棵冒着绿意的柳树，笑眯眯地对小智说。

  “走吧，快点。”小智催促道。

  “小智，你的衣服拿了吗？别忘了拿眼镜盒，到洗澡的地方好放眼镜，还有别忘记拿盒奶，渴了好喝……”爷爷反而停了下来，看着小智手里提着的洗澡桶，一口气问了大堆的问题。

  “拿了拿了，您别管了。”小智看着爷爷白花花的头，突然觉得，爷爷的头发白了，全都是他爱操心的缘故。

  “哎哟，我忘记了拿搓澡巾了。”爷爷刚走两步，又停下来，然后扭头慢腾腾地向屋子里走去。

  小智生气地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爷爷还没来，只好把洗澡桶放下了，弯腰拣起一块石头，向树上正唱得欢的鸟儿砸去。

  小鸟受到惊吓，“嗖”地窜向蓝天，一会儿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苍蝇似的小黑点。

  十分钟后，小智和爷爷终于一前一后地向澡堂走去。澡堂并不远，隔着一条马路，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刚通过马路，马爷爷就从对面走了过来，小智顿时害怕起来，马爷爷和爷爷是老朋友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如果他们碰到一起……

  走在前面的小智，急忙回头，走到爷爷跟前，拉着他的手，想转移爷爷的注意力。

  “爷爷……”

  “快看，你马爷爷……”爷爷打断了他，惊喜地指着前面。

  小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马，我告诉你，我孙子这回厉害了，全年级一千多学生，你猜我孙子考了第几？”爷爷说。一听爷爷的话，小智后悔的几乎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次月考，他考了全年级第二，本来不想跟爷爷说的，怕爷爷到处炫耀，可是自己的虚荣心作怪，结果从学校里一出来，看到来接他的爷爷后，就禁不住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哈哈，老李，你这个大孙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马爷爷看着小智赞扬道。

  “我孙子从小……”爷爷的声音提高的许多，连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听起来。

  “爷爷。”小智拉了拉爷爷的衣袖。

  爷爷说得正起劲，他才不肯走呢，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小智尴尬地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小智赌气往前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爷爷竟然蹲了下来。

  “唉，真气人。”小智生气的把身边的一块石子踢开，那石头骨碌碌滚向远处，把几只正低头觅食的鸡吓得一大跳，咯咯叫着跑开了。

  小时候，爷爷在他眼里，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小智渐渐感到，自己几乎都没有办法和爷爷沟通了。爷爷喜欢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比如，他年轻的时候，曾拉着板车走了一百多里帮人送货，家里盖老屋时，那些石头砖头，都是他一个人从外地拉回家的，有一次他拉着板车走了一天一夜，回到家里一口气喝了十三碗汤等等，这些话，小智从小听到大，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可他还是经常说，而对于现在的网络、微信、抖音，他是一点都不懂，甚至还神秘地对别人说，用微信上的视频通话跟朋友说话，不收费可能是骗人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才走进澡堂。

  星期天，洗澡的人很多，里面雾气腾腾的，大池子里泡澡的人头攒动，淋浴下面也站满了人，小智光着身子，拿着毛巾，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小智，快到这儿来洗，在热水里泡泡，舒服的很。”爷爷蹲在大池子里喊道。

  许多目光聚焦在小智的身上，成了焦点，血一个子涌到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没有吭声，恰好旁边有一个人洗好，准备走了，小智急忙闪到淋浴头下面，仰起头，滚烫的热水洒下来，浇在脸上，才好受一些。

  “小智，今天人太多了，如果你感觉有些闷，就到外面透透气。”爷爷还在那儿喊。

  澡堂里除了流水的哗哗声，大家都埋头洗澡，没有人讲话，再说这是公众场所，也不能大声喧哗，但爷爷可不管这些。

  “哼，总是管那么宽。”小智有些烦恼地走到更远一点的水笼头下面，生气地想。

  爷爷什么都管，他的头发长一点，就催着他去剪；好不容易星期了，想睡一会懒觉，但吃早饭时，爷爷就不停地喊，直到小智受不了，赌气起来坐在饭桌前，爷爷才罢休，如果提前给他说自己想多睡一会，他肯定会把饭端过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如果不起来吃，他就在一旁唉声叹气的；吃饭管，睡觉管，学习管，几乎没有他不管的事情，小智都上了初中，在爷爷的眼里，小智根本不是一个初中生，而是一个几岁小孩子。

  “等下让搓澡的给爷爷搓澡，我洗好就走。”小智一边搓着身上的灰，一边想，他一分钟都不想跟爷爷呆在一起了。

  温热的水洒在小智的背上，背有些痒痒，小智伸手想抓几下，发现够不着。

  他抬起头，身子后仰，还是够不着。

  “快，爷爷给你搓搓。”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站到了他的身后。

  “不用你搓。”小智一扭身子。

  “后面你够不着。”爷爷不由分说，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别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搓起来。

  小智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只好有些抗拒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

  爷爷的手很粗糙，摸在皮肤上有些扎人。那双手非常丑陋，指关节突出，上面的皱纹就像树皮似的，由于皮肤黑，显得脏兮兮。爷爷每天都上地劳动，由于爸妈不在家，家里的果园，爷爷一个人管理，冬天剪树施肥，春天授粉疏果，夏天打药锄草，秋天摘果卖果，一年四季，每天都忙忙碌碌，还是有干不完的活。爷爷都八十多岁了，还像年轻人在高高的树上爬上爬下，小智常常担心的要命，邻居赵爷爷剪树时，不小心从树下摔下来，全身都瘫痪了，而爷爷比赵爷爷还大好几岁呢。爸爸妈妈早就不让他干活了，可爷爷不愿意，一是他劳动惯了，另一个就是这几年果子的价格好，每年的果子都卖好几万，比爸爸一年的工资都高，所以爸妈不在家，吃的喝的，小智样样都不比同龄的孩子差。

  爷爷大概累了，他停了下来。

  “爷爷，我好了，等一下，让人帮你搓吧。”小智说。

  “不用，爷爷自己能洗。”爷爷说，他一瘸一拐地向旁边走去。

  爷爷的脚踝受过伤，干活干得时间长了，就瘸了。

  小智三岁时候，有一天夜里发高烧，爷爷骑着三轮车，奶奶抱着他坐在车里面，走在路上时，路过的汽车灯一照，小智突然两眼一翻，身子猛地一挺，抽搐起来，奶奶吓得大哭，爷爷扔下三轮车，抱着小智就往前跑，大概心太慌，爷爷一脚踩到一个小坑里，差点跌到，他跳起来，又飞似地向前跑，等小智被医生救醒后，他才感到脚踝火燎火燎似地疼，肿了起来，几乎都不能走路了，到医院检查，说是有些骨裂，爷爷也没有当一回事，继续干活，大半年后，脚才渐渐好起来，却留下了病根，只要一劳累，就变成了瘸子。

  “爷爷，你慢点。”看着爷爷走路不稳，小智不由得喊了一声。

  “我没事，你洗好就出去吧，这儿闷。”爷爷一边说，一边两手拉扯着毛巾搓洗后背，水冲洗着他的脑袋，大概眼睛睁不开，他放下毛巾，用手抹了一下脸，竟然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来帮您搓背。”小智突然改变了主意。

  “没事，没事，你出去，出去透透气。”爷爷连连摆手说。

  “我搓吧。”小智坚决地说。

  “好，好。”爷爷好像很激动似的，慢慢转过身去。

  爷爷的背很薄，皮肤也松驰下来，和小智记忆中的后背一点都不一样了。

  小智上小学的时候，爷爷每天都骑着三轮车去接送他上学，一天要来回八个单趟，他坐在三轮车上，眼前就是爷爷的后背，那时候，他只觉得那背宽宽的，厚厚的，仿佛天塌下来，爷爷一个人都能顶得住，什么时候爷爷变得这么瘦弱，身上的肌肉也软软的，单薄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把他推到。

  小智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里仿佛也进了沙子，他掩饰地抬起头，用毛巾擦了擦眼睛。

  “好了，好了，你快上去吧。”爷爷推着他说。

  “还没有搓好呢，别动。”小智用命令的口吻说。

  爷爷乖乖地转过身去，现在他听孙子的话，就像小时候孙子听他的话一样。

  小智轻轻地搓着，如同爷爷的身体就像玻璃做的一样。

  爷爷的头发全白了，在水的冲洗下，就像一团枯草胡乱地贴在脑门上。

  爷爷老了。

  不知怎地，小智想起了家门口的那棵柳树，它也老了，可每年的春天，它还是早早地绽出了新绿，大概它舍不得那些小鸟，因为那棵大柳树是小鸟的家。

  从澡堂里出来，小智拉着爷爷的手，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爷爷握紧他的手，不时地用眼睛打量着他，脸上笑眯眯的，而且听话的就像一个小孩子。

  走到家门口时，树上的那只鸟还在欢快地歌唱，树枝轻轻飘动，仿佛能听到沙沙的声音，那一定是老柳树爷爷发出的愉快笑声……



作者简介

  李素芹，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砀山县李庄初中教师。作品发表于《农村孩子报》《少年时代》《知心姐姐》等多家期刊杂志。心灵成长小说《一下七年级男生的日记》，入选少儿出版社、新闻出版署和宣传部共同推荐的青少年假期读书活动书目，《战“疫”日记》由世界图书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