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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速递|作家张岩中篇小说及创作谈刊发《中国铁路文艺》

发布时间:2023-04-08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日前,我省作家张岩创作的中篇小说《葫芦花开》与创作谈《春风里,山乡开出幸福花》在《中国铁路文艺》2023年第4期头条刊发。





作品欣赏

葫芦花开(节选)



村支书老李家老屋的二梁上,到现在还挂着一个葫芦。这葫芦是有些年头了。小头大肚子,发黄,上面还落了一层薄灰,还起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就像老李鬓角的老年斑。

是的,葫芦也老了。人都老了,哪还有不老的葫芦?又不是吕洞宾的宝葫芦。又不是太上老君炼丹用的神葫芦。老李摇摇头,对着落满雨迹的老墙,孤自叹了一声。他的叹声很低,只有盘旋在屋角的风能听见;只有藏在院子里草丛中的小虫儿能听见。

夜里下了雨,老李担心老屋的状况,一夜没睡安稳,身上就像长了虱子,在闹着他,总想挠挠,又挠不中要害。上午,老李就拿着刀,出了桑树街,这走走停停,看看麦子,看看油菜,看看沟渠两边细土上的蒲公英、灰灰菜和芨芨草,拐着拐着就拐进了自己家的老院子。

老院子现在是没人住了。新农村建设,桑树街上盖了一排排小楼,几年前,老李就和村里的许多人家一样,搬到街上住了。街不太远,里把地。所以老李就趁个空儿过来看看老屋。家里没人住了,大门都不用锁。大门是柳木门,往两边开着,门镣子上还挂着锁,锁孔里还插着钥匙,生锈了,在风里悬着,倒落得逍遥自在。比老李自在。

老李一抬脚,就踏入一片旺盛的草里。原来没人居住的时候,院子里的地也是挺肥沃的。它的上面长了好几种草,旺旺的,像个草家族似的。那墙边居然还长了两溜艾草和野枸杞,都枝叶青青的,一个比一个有本事。老李在胸腔里咕嘟了一句:你们倒是不请自来,快活得很!

老李走进堂屋,把眼睛往四壁看着。屋子里空空的,该搬的都搬到街上去了。东墙上面漏雨,所以白石灰墙现在污成了灰石灰墙。灰石灰墙上还耷拉着几张小学生奖状,很旧了,像废纸。那是老李三个孩子读小学时得的奖状。现在三个孩子,两个已出嫁多年,小儿子也二十大几了,说说讲讲就是大人了。

老李的目光移开奖状,往西看,就看到立在西墙角的那个带着镜子的大衣柜。也是木头的。又笨又丑,旧得要死。当年请木匠大成来打这个柜子时,大成还在上面抹了涂料,画了藤蔓和细腰葫芦,现在一点葫芦痕迹也看不到了。

老李走到柜前,往嵌在柜面上的方镜子里一瞅,就瞅见了一头灰白头发的自己。时间不饶人呀,还真是一把杀猪刀。老李把手里割草的刀丢在墙边,伸手就打开了柜门。柜里也是空的。不过柜底还平放着一件针织衣服,上面星星点点印着白色的小花朵,老李知道那是葫芦花儿,现在看上去还挺新的。这是老李老伴周荣的上衣。还是几年前吴英送给周荣的。周荣只穿过一回,好看,她就一直不舍得穿,一直就放在这柜子里。周荣说就放在这柜子里,以后经常回老屋看看,说不定割草时还能穿上一回。可是现在周荣得病了,躺在了医院里,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割草,再也不会穿这件衣服了。

老李拿起衣服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拿了起来,装进了口袋。老李想,拿到医院去,周荣换身或许还能用着吧。

老李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悬挂在屋二梁上的葫芦。老李还记着,这个葫芦是当年爷爷挂在这二梁上的。挂的时候,这老葫芦还不老,还是一个青色的葫芦,爷爷也还不怎么老,还可以种地,还可以从街上扛着一袋芋干回来,做饭给一家几口吃。

老李记得,那时他才几岁,顶多不超过十岁,家里有一片自留地,每年到了春天,地的边上就会生长几棵葫芦。这葫芦就是爷爷点种的。奶奶当时已不在人世了,奶奶的活儿就由爷爷来干了。爷爷点种葫芦,还要伺候葫芦,爷爷伺候葫芦时的认真劲儿就像奶奶一样。

先是催芽,把一把葫芦种子浸在温水里泡着,隔夜,取出来,放在阴凉处,盖上纱布,等着。过几天就出芽了。然后爷爷就拿着铲刀,到地边去松土,刨眼子,就把葫芦芽儿种在土眼子里。轻轻掩上土,抚一抚,就算种好了。

土里埋着葫芦种子,也是埋着希望。守住了希望,再苦的春季也会过去。

爷爷种的葫芦,是土葫芦。个大,上头小,下头大,有着圆鼓鼓的大肚子。爷爷说这种葫芦好养活,憨厚,肉多。种子埋在土里,浇两回水,就冒芽生长了,突突突往上窜,没过多少天,就爬到竹竿顶端,跟海棠树一样高了……

创作谈


春风里,山乡开满幸福花


葫芦,是皖北农村最常见的物件。它朴实,实用,挂在墙上好看;切开来,晒干了,又可以当做水瓢,面瓢,舀水舀面。我在农村的老家至今都还挂着葫芦。而事实上,这已是一只沐浴过几十年风雨的老葫芦了。它的年岁甚至比我都大。我知道这是爷爷留下来的。爷爷已去世多年,而它还在。它就挂着墙角,无声地,孤独地,像某个象征,某种隐喻。

我对爷爷的记忆已经很斑驳了。唯一还清晰记得的大概就是这葫芦了。从它的青葱岁月,到它的黄金时代,我都记得。

那是困难时期,我们农村人的生活常常处在饥饿之中。在春天来临的时候,爷爷便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点种起了葫芦。那时,葫芦不是用来制作工艺产品的,一穷二白的年代,人们还没有那个雅兴。爷爷种的葫芦,是那种又笨又大的葫芦,是用来填充肚子的。那时的春天比较寒凉,葫芦开出的洁白的花朵,在春风里瑟瑟发抖。后来花落了,小小的水嫩的青葫芦,在日光星光里慢慢长大,长成了可以食用的大葫芦。

爷爷便把大葫芦摘下来,带回家,他把葫芦放在水里洗了洗,然后就放到菜板上,用刀把葫芦一块一块切开,切成片,放入锅里,加水加盐,煮着吃。

那时的粮食不多,葫芦是较好的替代品。我们吃饱了,就早早上床,听说睡着了就不饿了,而且,还会做梦,在梦里可以看见粮食,可以看见满园的青葫芦,看见那温暖而纯洁的葫芦花。

四季轮回,一年又一年,后来,爷爷老了,爷爷没有力气种葫芦了。我们都过上了好生活,而辛苦一生的爷爷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爷爷没有给他的子孙留下什么遗产,唯一留下的就是挂在老屋墙角的那个葫芦。爷爷也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他留下的就是那一把装在葫芦里的葫芦籽。

看着那葫芦,我豁然明白了,那葫芦不只是葫芦,那是爷爷留给我们的极为珍贵的精神财产;爷爷虽然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我们,然而,那一把黑褐色的葫芦籽,就是爷爷留给我们的殷切关怀、殷殷絮语。那里面蕴含了爷爷的多少期待、嘱托和希望啊!

那葫芦种子是延续生命的种子,是追寻富裕的种子,是希望的种子。

从最初的以果腹为目的的食用葫芦,经过几十年的演进,现在已是品种繁多、枝繁叶茂,变成了备受大众喜欢的文玩葫芦、工艺葫芦,它的审美价值、经济价值充分地彰显出来。

随着新时代的春风浩浩而来,那清香的洁白的葫芦花已遍地开放。那是朴实的花朵,就像朴素的农人;那是美丽的花朵,就像这美丽的乡情,这美好的时代。

这美好的情愫,就构成我的中篇小说《葫芦花开》的创作灵感。灵感,源于美好的心灵,深切的感悟。

中篇小说《葫芦花开》写的是一个村支书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乡村振兴的故事。这是一个平凡的故事,也是一段乡村振兴发展史。那里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浓浓的乡情,也有洁白如花的爱情。我心疼地爱着他们,就像爱我的故乡,爱这个时代。





作者简介

张岩,作家,剧作家,有多部中篇小说、电影剧本、长篇散文发表于《清明》《安徽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北京文学》《中国作家》《电影文学》《读者》《海燕》《作家天地》等全国公开发行的文学刊物,三十集电视连续剧剧本《女人的码头》荣获“曹禺杯”全国优秀剧本提名奖,中篇小说《幸福村8号》荣获蚌埠市首届社会科学文学艺术奖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