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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速递 | 作家陈春明散文发于《散文选刊》《中国文艺家》等刊

发布时间:2024-03-05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近期我省作家陈春明散文《小苏》发表于《散文选刊》2023年第12期;《一城山水满城诗》《双飞鸟》《沱河的诉说》《窗台上的鸟窝》等系列散文在《中国文艺家》2023年4月“名家名作”专栏集中刊发;散文《金昆玉仲动帝州》发表于《安徽文学》2023年第11期。


作品欣赏



小苏

陈春明


小苏并不小,人们都这样称呼她。

1969年在我满4岁的时候,家门口挤满了人,我也在里边看热闹,只见大门口不大的空地上用板车拉回了一个阿姨,高高的身材,白白的皮肤,口里不停地唱着动听的歌,手上拿着糖果等吃的,还特意要把糖果送到我手上让我吃。当时家里只有两间正屋,父母房间,我和姐姐住一间,外拖一角屋算厨房和堆杂物,杂物后面是一间柴房。只见父亲把柴房的柴收捡腾空出半边来放下一张床,把这位漂亮的阿姨安排住了进来。

开始我觉得好奇,阿姨整天在房间里唱着歌,吃着她带来的好吃的,每天三餐由父亲和姐姐送饭为主。直到有一天,姐姐送饭递给她吃时,这位阿姨突然从床上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姐姐的脸和鼻子,并破口大骂送来的吃的怎么这么迟并火冒三丈骂些人们听不懂的话。

后来才听妈妈说,她是疯子,让我们不要随便靠近她。果然疯子的特征渐渐暴露出来,她有时把未吃的饭做人情硬拉别人吃,有时在屋内挖个坑把大便埋在里面,有时在房间内把衣服脱光光。相邻生产队严庄、江家、大陈庄等好奇的人也经常有人像看马戏一样来围观小苏。一到天气作变或听到外面吵嘴或爸妈打孩子时,她总会雷霆大发,破口大骂,甚至走出房门跃跃欲试,做出动手打人的样子,我们及邻居都胆怯她。可能是第一次交手时没有占到便宜,她也怕一个人,就是父亲,只要父亲横着眼睛腰膀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她随便骂几句也就回房间里去自言自语了。有好几次不穿衣服一丝不挂跑到外面玩,有伤风化,家里人就把父亲从外面叫回,再由父亲把小苏从外面吓唬回家。

小苏本名苏慧如,桐城金神镇人。原先是芜湖市长虹机械厂的主办会计,长得聪明美丽,皮肤白皙,不仅会计业务好还有歌舞才艺。后来听说由于与厂长关系过密,厂长被打成右派,她也神经错乱了,在厂里疯癫,家里人也不愿意收留。当时我舅舅也在这个厂,出于同情和看在老乡的分上给工会出了个主意,送她到偏僻的老家休养,给工会解决了一个难题。舅舅的考虑一是小苏的窘境,二十他的小妹子我母亲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农活,把小苏放在我家养,送口吃的陪护一下就行。当时的生活费是每月30元钱加部分粮票,这在当时条件差的农村可是个不小的收入。因为有了这笔生活费,也改变了我们家的生活状况,父亲每个月到邮政局领工资是最积极的事了,改善了小苏生活的同时也改善了我家的生活,部分生活费被父亲克扣用作我们的学费及妈妈的医疗费。

说来也是我有人缘,总说小苏头脑错乱是疯子,但不管是谁包括我父母当着她的面批评我或外面人嘈马哄时,她都竭力站出来呵护我,说小毛换(我的乳名)是她生的不许人打骂。我后来上师范和工作后,有时回家也带一些点心送给她,她会兴高采烈手舞足蹈高兴一阵子。小苏有一个弟弟在桐城邮政局工作,每年正月都要来我家看望这个妹妹一次,其在芜湖工作的丈夫和儿子有意躲避她,即使从舅舅口里得知她的去向也未从看过她一回。

屈指一算,直到2002年小苏去世,她在我家待了32年,称呼也由“小苏”改为“苏阿姨”,最后改称为“苏奶奶”了。我们家里早已把她当成家里的亲人和一员了。性格由疯狂渐渐平和,并能帮妈妈做些简单的家务事了,如帮忙装开水,开饭前自己送来饭盒在锅台边等候盛饭等。由于有了小苏,我幼时生活条件比别人家稍微好一点,因此小苏也成了我们家的恩人,尤其与被小苏称呼为阿姨的我母亲有割不断的情份,仿佛前世修炼注定而成。小苏去世时已有70多岁,被安葬在生产队红塘上方的松树林里,8年后母亲去世时由于父亲墓地挤不便合葬也被放到小苏这边山上,让她们永远相伴住在一起。现在每年回家做清明也方便把她当家里亲人一样祭祀,因为她是永远陪伴着母亲的人。


再谒陶公祠


当尧舜之乡文学采风队伍浩浩荡荡来到陶公祠时已是傍晚,落日的残阳照射在破落孤寂的围墙旧壁上更显得几分肃静和落魄。门前文友叽叽喳喳喧闹的合影也掩饰不了陶公祠的寂寞,青砖小瓦破旧的三间瓦屋、杂草丛生的小院、寂静孤立的秀峰塔耸立在秋风嗖嗖的长江南岸鳖石山上。祠外的公路上穿梭忙碌的车辆和行人很少会留意和注目到不起眼的几间破旧的建筑,因为文学、因为陶公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应采风团文友之请求,主办方多次协调终于打开了陶公祠几近生锈的大门之锁。踏着夕阳的余晖,我随着采风团人群穿过荒草的门院走进陶公祠的正屋,冷清、破旧、布满灰尘。屋顶长年失修,陶公清瘦的雕像面漆斑驳脱落,零乱的胡须更显得憔悴和落寞。

“逢盛世定不作桃花源记,遇明君哪得赋归去来辞。”祠正屋两边的对联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仅囊括了陶公生前留下的脍炙人口的两篇代表作品,也揭示了人生与尘世的某种关系。这是我第二次拜谒陶公祠,时隔二十多年后又一次隔着时空与陶公展开心灵的对话和呼唤。二十多年前我刚三十出头,从乡村教师走进市委机关办公室,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然而到机关后种种的不适应,小字辈被人唤来使去,再加上参加公开招考,进入笔试、面试,终不得录用的苦闷失意压抑在心头,应该是随当时池州地区文联采风团第一次到达东流和陶公祠,面对陶公感到震撼和敬佩。在官场谋个一官半职的确不容易,但能够像陶公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去县令归园闲赋、自食其力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思想斗争啊!当年我写下了一首题为《感谢你失意的仕途》的小诗:不愿降志辱身与名利周旋/学不会虚伪逢迎和欺诈/那个倔强的彭泽县令/只好远离车马喧闹/带着月色走在草木丛生的小径上/伴“良田美池桑竹”/仔细欣赏冰霜下盛开的菊花和不凋的青松/从此有了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仕途上/你就是那迷路的武陵捕鱼人/你用锄头播种了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你的洁身守志与光明峻洁/演绎了多少个/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李白和朱自清的故事/你的名字就这样镂刻在文学史的丰碑上/你的品格就这样融进中国文人的生命里……

每个行当都有各自的潜规则和生存之道,现在看来,你刚升任县令三个月,当今官场应该还是一个试用期,你为创不能夹着尾巴隐藏自己的率真个性?清高不羁、不拘小节的你就不愿束带迎督邮,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岂能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世人谁不仰慕县爷的威风和权贵,你挽袖辞官,没有了平台,闲民野夫仅靠几句诗文怎能实现“大济苍生”的理想抱负?芳草鲜美不足为外人道的世外桃源可能也只是人们理想中的乌托邦世界。《归去来兮辟》为世代文人和书法家所乐道和临摹书写,但谁人能体会你的意境和无奈?

当人们在聆听导游对陶公的生平介绍时,我静静地走到东边房间里,看到陈列着十多册民国刻本的陶公诗集,又一次品读你留下的挂在墙上的有关饮酒、咏怀和田园类诗篇。“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从诗词里看出你辞官后“荷锄带月归”“种豆南山下”“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一士常独醉,一夫终年醒”,劳作、饮酒、作诗、交友应该是你归去生活的主要内容,独饮自乐,来了文友和客人更是醉心,或许今天打破了你的宁静,你从心里不愿意像今天这样这么多文人一拥而至,而喜欢独自交流和一二人的品酒吟诗。

“弃彭泽微官松翠菊黄琴书而外醉三斗,开田园诗派韵真辞朴千百年来第一人。”我曾经赴九江县陶渊明纪念馆参观,也许是机缘和巧合吧,陶渊明41岁辞官回乡,我41岁由党委机关至现在的人民团体单位,当时也犹豫彷徨了许久,我觉得我与陶渊明有许多一致的地方。现在更能理解他的选择和无奈。文学爱好与仕途必须有所侧重有所选择,我没有陶渊明的才气,更没有他的辞官勇气和决心,当时选择到现在的单位某种程度上也是选择了兴趣和爱好,虽有相应职级而实际上是到了远离中心的闲职上来了。是感觉到官场的步履艰辛还是意识到众求之地的风险,应该不是纯粹的个人兴趣和爱好使然。

这次再拜陶公祠又面临着将退居二线,再过几年或许真的像陶公一样过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吟诗饮酒会友的田园时光和天伦之乐生活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公辞官后保持着清纯琴心,与菊花为伴,与江风对吟,自食其力,安贫乐居22年,我退休后何处能寻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和栖身安心之地?


作者简介


陈春明,安徽桐城人,199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协第四、五、六届理事,安徽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池州市作协党支部书记、常务副主席。先后荣获池州市首届“拔尖人才”、“最美池州人”提名奖等荣誉称号。

出版散文集《阅读人生》《心岸踏歌》《轻舞飞扬》,论文集《与时俱进》等。主编文学作品集《秋浦流韵》《湿地贵池》、旅游文集《漫步秋浦·魅力贵池》《贵池民间楹联故事》,文艺评论集《执着与坚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