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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速递 | 作家胡大平散文刊发《散文》《回族文学》

发布时间:2024-03-21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近期,我省作家胡大平散文《远嫁的女儿》发表于《散文》2024年第1期;散文《窗台上的一家》发表于《回族文学》2024年第1期。


作品欣赏



窗台上的一家(节选)

胡大平



这房子在家乡县城,不常回来住。这次回来是因楼顶渗水。到家已是下午,满屋的灰尘,我拿起笤帚拖把忙得直到晚间。第二天清早收拾厨房,忽见窗外一只鸟儿,安静地孵坐状态,黑亮亮的眼睛在那里警惕望着我。说警惕也不尽然,在我跑去拿手机,过来对它拍照时,并不耸身立起,但我觉得它似耸立不起——田间劳作的育儿期妇女,如我娘正在奶我弟弟,即使牛奔了吃人家黄豆她也没法去追,因为正在给弟弟喂奶。这只鸟也似这状态。
厨房北窗铝合金玻璃的,为透气也为防蚊,又做了道推拉纱窗,外面是带铁皮雨棚的不锈钢管栅栏,鸟儿安家在此,只是衔来了一些小树枝和枯草梗,垫于第一道格档与窗台五六寸宽的瓷砖沿儿上,就算是居窝和育儿室了。鸟儿也像人一样吗?育儿时期需要个家;鸟儿不像人一样吗?当儿养大自飞就不需要家了。我隔着纱窗拍照,它不动,看去体型较小,苗条秀丽的瘦小;拉动纱窗时触动窝材,它瞬间变大了,眼神里蓄着“咯咯”的惊恐,它在把自己变大,是将羽毛蓬松,蓬松,再将双翅撑起了,像人们遇骄阳、暴雨时撑伞……天啦,它“外强中干”地似要吓住我,把我吓跑。我拍了照,又拍视频发了朋友圈,瞬间被多人点赞。我的微信素来冷寂,但今天竟留言串串。
“是斑鸠?”“是神鸟!”“哈,这家伙!”
有女性朋友问,“不是你养的吗?”
“是不是我养的要问你呢?”我来个坏笑表情。她便回:“你厉害。”这话自觉得幽默,像张爱玲说的有个外国姑娘特赏识中国小孩,“真想带一个回欧洲去”。有中国男同胞打哈哈,说她如果想带个有中国血的小孩回去,倒也不难。



“珍珠斑鸠,也叫鸪雕、野鸽子,因颈项周围的一圈珍珠样的花纹而得名,是常见的一种鸟,现在常在家户人家的阳台产育。你得密切注意了,不要惊扰它,它还要在你这教孩子飞翔呢。”这位朋友指点。我请教:斑鸠就是鹁鸪么?觉得还是认识它的,特别是它的叫声:咕咕咕,顾,咕咕咕,顾。在家乡人们叫她“石姑姑”。喜欢它好听的歌声,和长相的体体面面,我一位族妹就取名“石姑姑”。
点灶火做饭时,看它还在窗外。我的午饭是昨晚超市买的6根玉米,拟出一半来剥去衣子,吃玉米我爱连须煮,连须吃的,连同玉米浅甜的汤,都喝下肚。剥了三根玉米,把衣子扔垃圾桶,拣几片贴芯丰嫩的,拉开纱窗送与它,铝合金产生噪音,它似惊着,并不逃,我的手背碰着它尾羽,“噗咚”一下,它扇了我一翅膀,不疼,相当于两三级的阵风尖儿,擦着鼻际。有一次,它的伴侣回来了,两个人在窝里,唧唧咕咕地嘀咕,我虽不是公冶长,但也听出是对我发出议论。
这个家伙怎么来的?公的发问。
不知道,昨晚突然就出现了,刚才“它”还拿块小亮砖儿,对我照啦照的。
小亮砖儿?是个啥玩意?
不知道呢,还能讲话,还能写出字儿,还能唱歌儿,还给我照相。不过,母的告诉公的,不过“它”并没有打我。
哦,咱们得当心,注意了,咱们的宝贝没事吧……
我一拉纱窗拉重了,铝合金发出超声波的嘶嘶噪音,它们做出反应,雄飞雌从,都飞走了,只余下一个窝儿,和两只白溜溜的蛋,像是故意给我拍照的空间。



飞离时间不长,回来了,只一只。我把玉米衣递与,它视若无睹,不理会。栅栏里刚好有只塑料热水瓶盖,在闲闲斜置着,我想为它递点水,又想,干嘛要惯着它。心疼它的样子,每天守窝孵蛋,可是它已经孵很久了,不也不曾渴或饿死么?现在我突然给它“但有故人供禄米”,是否打扰了它,如果它就此“饭来张口”,是否从此变懒惰了?把水添了,慢慢往里倒,使它看见并听见白亮亮的水声,它仍不动。我就把水弄出“啯,滴答”声响,它只把头歪歪。五分钟里我观察着,它不去喝水,只把身体崴崴,似孵得更深些。把几粒玉米送过去,用手掌托着,也有点担心,怕它生猛啄手。一粒粒的,脆黄黄的,放那块纸壳上,怕它不信任,我便装着咬几口玉米棒子,冲它举举,并晃晃。它仍然不动,只把眼亮晶晶地盯着。对呀,你嫌我提供的伙食较差?可是,你的溜溜眼儿瞧见的呀,我吃的也是这个呢。
你不到一斤重,我一百三十几斤,虽然我比你大一百倍,但吃得并不比你好。就像牛比人大十倍,吃得不一定比人好。你食谷我也食谷,我吃动物肉你吃小昆虫,你还吃内脏呢。公冶长,公冶长,山上有只老山羊,你吃肉来我吃肠。听懂鸟语是有好处的,可惜我不是公冶长,不然像我这样落魄孤单,孔子仲尼也肯把女儿嫁给我的。
午后,太阳炽烈,今日大暑,手机显示气温摄氏31度,它仍然孵在窝儿里。我拉纱窗,想再给它一点水,它就全身炸起了,羽毛蓬蓬的,灰的翅翥拎起,像一只刺猬和作战的雄鹰。朋友乍处是难的,处久了会好些吧。



这天起得够早,它比我还早。莫道君行早,更有早先鸟,一夜间你吃了么喝了么?护栏里那只斜置的热水瓶盖,似浅一些下去了,可是真的浅了一些吗?是它口渴喝的还是太阳空气口渴喝掉的?不管怎样,我有“送水工”责任。拉动纱窗,它略把身子升起了,眼珠乌黑的,中带一圈儿金黄,注视着我,身体又在“壮大”。我把注满的玻璃杯端着送去,绕开一点它的身体,决不触上,哪怕它一根“毫毛”,可是它把大翅膀已经“吱吱”提起来了,它的身体长高,长高。飞快把水倒进去了,手收回来,拉上纱窗,它终于把身体“缩小”,还原了。
栅栏与墙一格窄缝,它顽皮把头脖伸进去了,又挺费事缩回,有点碰乱颈毛。我想起带儿上公园玩,小儿五岁了,从红色的木栅钻过去,身子一溜就进去看风景了。在那边吹牛说:我用的缩骨术。有时钻不过去,退回来,就说缩骨术怎么不灵了。鸟儿,斑鸠,也练了这种技术吗?也没准我们人,是跟鸟学的。可惜这次小儿没跟我回来,不然,让儿看看鸟儿,多好呀。
我出去了一趟回来,它仍在孵着。“孵”字释义:鸟类伏在卵上,用体温使卵内的胚胎发育成雏鸟,也指人工方法调节温度和湿度,使卵内的胚胎发育成雏鸟。组词如:孵育,孵了一窝小鸡等。好奇那孵的状态,我想了解了解,猛开窗,它受惊身位后移,把膀子端起了,越端越高,两膀高超得使头部像个夹峙的小点了,扑笃——它准确扇击着了我的右手,夹带风声的一点疼痛,锐锐的,使我顿起微怒,便冲它吼了一声。它身体一“炸”,半耸起作鹭鸶状,拎着一只脚,那样子像我少年时玩“斗腿趵子”,老虎不吃人,架子难看。我再吼一声“干嘛呀你”,它回复“你干嘛呀你,咕!”是捏紧拳头引住腿,预备给我来第二击了。筷箩里抓起一根竹筷,向它的“腿趵子”打去,它好端端地受着,似并不感到疼。但是它又向我攻击了,因为我先攻击它的?狰狞怒容以牙还牙自卫还击。两军开战了,两类开战了,人这个类,同鸟这个类,人类有70亿人,鸟类有多少亿鸟呢?其中一人,其中一鸟,它那翅膀攻击——打出了抻长约半个人类的手臂……它引着喙,它炸着头,它瞪着眼,它的怒容使我也更加的愠怒,我比你大一百倍,岂肯受你……筷子出击,筷头,一连打击它三下,敲出噗噗噗声,它“放大”以受,岿然不动。
战斗结束后,有些自责地想:跟一只鸟儿打斗,我算个有出息的人?女网友发来“人鸟情依依:一个山东汉子与四只鸟儿的生活”,也是一家斑鸠,他称爱惜它们呵护它们。为了它们的孵育期,他宁愿离开家里,把家里的时间空间全让给它,他竟然为它躲出去了四十多天。我没这份好爱心,我不表演这份爱,或爱心,爱就是所谓的退让、呵护吗?爱的心看似是爱,那是否正是不尊重鸟呢!大人是曾经的孩子,孩子是将来的大人,为什么不可以一种竞争的方式相处。人是曾经的动物(现在也还是动物),那动物会不会是将来的人?最新研究五亿年前鱼进化成人类,五亿年后鸟儿会否就是外星人!星舰计划向火星运送人类,星舰用的动力是化石燃料。有一天鸟儿进化一下,解决中途给养和冲破“压力”的问题,是不是比人类到达外星更快捷更安全?鸟儿是直接飞翔的,别忘了,“鲲鹏展翅九万里”呢。


作者简介


胡大平,安徽枞阳人,中国作协会员,鲁院安徽作家班学员。2003年始习作,曾在《山花》《安徽文学》《北京文学》《飞天》《黄河文学》《湖南文学》《散文》《星火》《雨花》《天津文学》《阳光》等刊,发表文学作品。散文《放娘一条生路》获《散文选刊》年度提名,入多家丛书;非虚构《驻乡笔记》遭议论;小说《插秧》《父亲》遇反响;出版小说集《火辣阴森的正午》《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