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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作家》 | 肖丁丁:《在北浴,红色振翅飞来》

发布时间:2024-04-02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作品欣赏




    

在北浴,红色振翅飞来

肖丁丁


许多时日已经过去,我依旧记得罗汉山村朱留安书记在罗汉尖革命根据地纪念馆读到的这样一首诗:

罗汉尖上赤色茶,

消食去火众人夸,

战争岁月疗伤痛,

幸福年代健万家。

我也不时想到从他嘴里念出的这句革命口号:

山沟石洞是我家,

野菜山果是我娘。

三天不吃饭,

照样打胜仗。

这些,细想起来,都源于那次到北浴去。

那是在去罗汉尖革命根据地纪念馆的路上,随着车子在大山的臂膀上颠簸,我的思绪也禁不住蹦跳起来。看着大山静静坐着的模样,我的思绪显得分外活泼。

新修的罗汉尖革命根据地纪念馆采用徽派建筑,清白相间,显现出肃穆而典雅的氛围。走进馆内,朱留安书记讲解起墙上的照片和文字,说到军民鱼水情——思恩洞的红色故事,并说到共有六百五十九名烈士长眠于此地,其中仅罗汉山村便有十五名革命烈士牺牲。我听朱书记说着,对思恩洞很感兴趣。我又看着墙上的革命事迹,那是在罗汉尖担任红军苏维埃办事处的主席廖永亮,坚持在当地进行革命斗争。土豪陈有生想要谋害廖永亮,对所在村民进行恐吓,扬言不交出人,所有人都别活。土豪不仅烧了三十间民房,还将十八个人吊打逼供。廖永亮见村民如此,不愿意连累整个村民,主动站了出来,最后被害。土豪的手段可谓残忍阴险,让人愤怒,而先烈担当为民的情怀,为革命不怕牺牲的精神,让我钦佩。

随后,去思恩洞的路上,可谓翻山越岭。下了车,我们需要走很陡的上坡路。由于平时不在山区生活,人走起长长的山坡路会费劲,又怕滑,所以累得喘气,腿部也酸。可是领路的朱书记却边走边说着随处所见的种种。当时,我就觉得朱书记有点不同一般。我对朱书记并不了解,也就刚刚见面,我开始发现他是一个可爱的人。

突然,朱书记在小道旁边的野果子前停了下来,说这是野樱桃。我知道这是麦泡,小时候吃过。朱书记便摘了两颗野樱桃给我们吃。接着,我们穿过整片整片的竹林。那里的竹笋已经有三四米高了。它们是在短短的几个月长成的。一年的竹子能长这么高,这是我之前并不知道的。我慨叹那些竹子生长的速度惊人。朱书记跟我说,竹子是一年成林,当然第一年不能砍掉它,因为它还比较嫩。朱书记帮我解答的时候,我看到了罗汉尖,看到了宿松最高的脑袋。在罗汉尖的脑袋旁边,还有一团扑打着翅膀的雾。朱书记停下了脚步,跟我说那团雾是很有味道的。虽然朱书记并没有用多么诗意的语言来形容它,可是他愿意去凝视它,愿意去赞美它。我进一步发觉了朱书记身上不一样的东西。我知道,这份凝视背后,是要有情怀的。虽说是去看思恩洞,可是愿意停下来摘野果子,这也是需要有情怀的。还有,边走边解说着路上的种种,那也是需要有情怀的。而越走,我越发现朱书记不是简简单单的有一点情怀,而是真的很有情怀。这份情怀背后,还有对红色革命文化的坚守。

我们上坡又下坡,下坡又上坡,如此反反复复,最后到达了思恩洞。这是一片被竹林掩盖的地方。我本以为洞很深,可是并非如此。在洞口处有枯竹遮盖,朱书记率先上去将枯竹搬掉。我看到洞上是青灰色的大石块,石块与土地之间留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大石块上,有石头被枯败的竹叶遮盖。大石块旁,有一块大理石板,上面刻有“思恩洞”三个字。由于并没多少人造访,大理石板上要已有青苔在上面栖息。朱书记便跟我们说,革命军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侧着身子躺在里面。我感觉这个洞就像一个矮个子的衣柜。朱书记介绍说,当时,革命军人仅十七岁,受伤后被战友从战场上背下来。为防止被搜捕,他便躲在这个洞里,仅靠一件蓑衣垫着。如此,靠吃野果野菜度日。在晚上,革命军人会听到豺狼老虎的叫声。须知,几十年前,这里山更深,林更密,人烟更加稀少,可见危险和恐怖了。革命军人身上的伤则通过陈茶加盐洗,三个月方好。我看着“思恩洞”三个大字,看着下面的几行小字,那里刻有革命军人的名字。他叫闵启胜,是新四军小战士。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思恩洞,想着革命军人会遇到的种种困难。他会想些什么?他是怎么克服的?之后,我们碰到了更多的野樱桃。于是,同行的苏泉便建议朱书记用新笋挣脱的壳,做成一个碗来盛装这些野樱桃。他还说小时候家里的大人将笋壳做成一个碗,让他去摘野果子吃。朱书记照做了。等看到朱书记拿出他做成的笋壳碗,那一刻,我佩服了。我发觉,朱书记有他童年的乐趣,有他对大山的情谊。这是镂刻在骨子里的,是闪耀在灵魂里的,任时间怎么洗涤,也洗涤不去。

于是,我们一起摘野樱桃,一起将它放在笋壳碗里装着。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仿佛我们成了大山里的孩子,无忧无虑,尽情玩耍,尽情释放。端着碗的朱书记,在我们停下来之后,还不停的摘着。对于朱书记的这种做法,我是愿意品味咀嚼的。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许多其他的野果子。比如说蒜脚管,它是能吃的。朱书记率先扯下一根,将其放在嘴里,说有淡淡的涩味,又说以前这个涩味会更浓。我们还看到了映山红,遇见了灯草。灯草红白相间,大块的红跟大块的白紧挨着,显得特别有色调。我们还路过了一种黄花。可惜,我们并不知道那种黄花叫什么名字,大家便当即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战地黄花”。“战地黄花分外香”,这个名字,确实是属于罗汉山的。之后,我们还遇见了樱桃,那是很小很小的颗粒,成熟的是红色,不成熟的则成青色。我们还路过乐桐,它们长得很活泼。

在回来的路上,朱书记又跟我说了很多,比如山洞,最后成了通信点和情报点。大家有什么情报、信件,只需放在山洞里,不需要专门交给某个人手上,另一个人只需要到此来拿即可。朱书记又说到在山里放牛,要是牛跑了,山那么大,怎么找?于是,在牛脖子上系上牛铃,如此便方便寻找。最后,这也成为革命战士们联络的一个暗号。比如说,将铃铛摇三下,对方也摇三下,就知道是自己人了。朱书记慨叹说,有些事,懂得不年轻,年轻不懂得。他直言自己只是一个初中生,当初并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家里人让他读书他不读。如今,身为村书记,他深感知识的欠缺。比如,现在的信息技术等知识,朱书记觉得是自己的短板。而朱书记的这个感慨,也让我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我只能苦笑。朱书记的这个话让我警醒。

在路上,还有一洞,朱书记问我们去不去,要去他就带我们去。有人说不去,便作罢。朱书记并不嫌累,愿意主动提出,愿意真诚地去做,这也是让我愿意咀嚼的。

在快要上车的时候,朱书记提醒我们,看看身上有没有蚂蝗,山里蚂蝗多。我不以为意,心想,我走得好好的,蚂蝗怎么能爬到我身上来呢?

车子驶过一段路,在我的右手臂下方,靠近腋下五厘米处,我感觉怪怪的。于是,我用手摸了一下,眼睛顺势向右看了一下。我看到一团黑黑的东西,瞬间惊厥,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其甩掉。我本能地喊出:蚂蝗!我跟坐在我身边的孙老师说,我把蚂蝗甩到你身上了。孙老师找了找,没找到,最后在他斜挎的相机包的侧面找到了。孙老师打开玻璃窗,轻轻用手一弹,一个很小的蚂蝗便飞了出去。朱书记跟我说,没事,蚂蝗能疗毒呢。我想是啊,我要谢谢蚂蝗,我甚至愿意它多逗留一会,为我吸毒。同时,我还要谢谢蚂蝗,它让我今生多了一份记忆。这份记忆是一生的。或许,多年后,究竟是因为此行记住了一只蚂蝗,还是因为一只蚂蝗记住了此行,我会变得模糊。但是,这份记忆会让我继续慢慢咀嚼。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感觉那一次行走不虚。那也确实可用余秋雨的散文集名“文化苦旅”四个字来形容。我虽没再去北浴,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里的红色在闪耀,在跳动。我知道,有一片红色一直张着翅膀,追随着我。


(选自《安徽作家》2023年第4期)





作者简介





   

肖丁丁,男,九零后,安徽宿松人。曾居小孤山下,现执教于安徽省示范高中——程集中学。诗意语文栖居者。有文字见《中国教师报》《中国校园文学》《中学生阅读》《安徽教育》《少年博览》《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星火》《安徽作家》《诗林》《散文诗》《意林作文素材•高考版》等,入选《意林高考高分作文与名师详解》(2022上海文艺出版社)、《意林高考高分作文与名师技法详解》(2023上海文艺出版社)、《安庆文艺评论双年选2022-2023》及报告文学集《追梦路上——皖江儿女风采录》等。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青年文艺评论家工作委员会秘书长、宿松县作协副主席。2022年获宿松县第二届政府文学艺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