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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圆桌】 “常数”的演绎——评刘鹏艳的短篇小说《雪落西门》

发布时间:2021-10-14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常数”的演绎——评刘鹏艳中短篇小说集《雪落西门》


木叶


  刘鹏艳的短篇小说《雪落西门》演绎的是孤独。如何对抗孤独,每个人的方式方法各各不同,小说设置了老西门和他的儿子西门的对比,老西门面临退休,在“刚到任三个月的局长好像和老西门共事了一辈子似的亲切回顾了老西门对单位几十年来所做过的贡献”之后,反观自己冗长无趣的一生,充满了灰尘感,这更多是一种不自觉的、生活的意义当中意义本身的“无意义”的感慨。面对双目失明与他相依为命的儿子,他一方面心烦意乱,另一方面暗中又希望能够把西门继续引导入娶妻生子等等他已经度过的“无意义”的、本质上是孤独的生活的意义当中去,据此对抗孤独。这就是人生的庸常。出乎老西门的意料,西门养了一只叫做“吹雪”的狗,这狗已近年迈,西门决定通过基因手段,当狗故去后,克隆出另一只“吹雪”,并以此类推,他这一辈子将一直和“吹雪”待着。这是作为“新人类”的西门用自己的方式来消解生命的孤独。

  这同时也是西门在用自己的行动阐释他对于 “永生”的体认。中篇小说《永生门》同样演绎了孤独这一主题,只不过小说将它设置在一对夫妻的爱情破碎之后。岳小聆和潘正峰婚姻生活的死结,在于先天智力低下的儿子潘岳,岳小聆原本郁勃自如的生之孤独中无端被揉入了无助、恐惧乃至绝望。但岳小聆没有灰心,她揉入了担当。小说一开头,身为心理咨询师的岳小聆不幸查出绝症,将不久于人世,焦虑激发出她更大的从容安排。岳小聆最终安详地踏入“永生”,儿子回到了父亲身边,奇迹般与常人无异地笃定生活着。这不能不让人感叹。显然,这里岳小聆被塑造成了一个“理想女性”,她在与命运的对撞中,抗拒恐惧与脆弱,引领她身边同样遭遇的家长,引领儿子潘岳,包括儿子的父亲、她的前夫潘正峰,最终消解了包括她个人在内的个体生命的生之孤独,小说也因此表现出了母性的、生生不息的质地。在《返景》中,“孤独”主题以另外一种更加繁复的方式,借助“婚姻”这个外壳展开。作者采用复调的叙述手段,人物以及人物关系互为镜像,如李末影与前夫高原以及几乎并未出场、影子般存在的高原现在的妻子,和江涛与原配小雅以及“小三”禹蜀徽,通过李末影替江涛为他和原配所生的儿子江同泽办理保险,以及后来江涛病重、禹蜀徽要去为江涛兑现保险合同,以及李末影的前夫背着他现任的妻子来偷偷向她示好以求破镜重圆等情节来错综连缀,“返景”到这几个人的生活深处,细加勘探人性人性,故事曲折生动。作者没有简单脸谱化当中的每一个人物,如“原配”、“小三”、偷腥的男人,等等,而是竭力还原出一种复杂的生活真实。“影子的尽头就是光”,人类也许本质上和其他的生物无异,向光而生,籍此摆脱与生俱来的孤独,孰料人也会时而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束光线迷糊了眼,于是我们经常看到的反而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无限风光中隐含不见的孤独。

  类似于前面说的对于孤独的不同样态的考察,刘鹏艳在她很多小说当中都揭示了人生在在皆是的悖论,无论是婚姻里,是职场上,还是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这在她的一些当下生活气息浓郁的世情小说当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如在叙述的推进中,《返景》中的李末影恍惚间竟认为自己反倒成了“小三”;《黄昏里的男孩》当中那个想越过国境线寻找父亲的“我”,遇到一个叫“蓝朵”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一定程度上消解或者说减弱了他此前想寻找父亲的强烈执念,等等。在这篇小说里,孤独因“爱的残缺”更是加深了,“我”甚至徘徊在自杀的边缘。所幸,“我”终于自我治愈,成为了一个“务实的人”。

  这些悖论以及作为主题的所谓“孤独”,总归都属于人生不断变化中的“常”。在我看来,作家写作源于对自己的目光所投注的物事世态的“常”的不断探寻、辩难,无论现实当中的,还是阅读得来的。收入《雪落西门》的这几篇中短篇小说正是这样,故事取材多样,既有对现实生活的萃取,也有对历史题材的挖掘,归根到底,文本让读者看到生命个体普遍的孤独,更看到生命不断的自我战胜。正是在某种“不屈服”当中,生命个体的受挫感、孤独感得以释然,孤独走向它的反面——生的绵延之美蓬勃之力得到演绎,而这同样也是一种“常”。好的作家正是在对于无限丰富的“常数”的可能性的逼近与挖掘中,倾注自己的全部心血。



二〇二一年十月二日






作者简介



  

  木叶,1970年生于安徽含山县,诗人、批评家,安徽师范大学文学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我闻如是》《象:十三辙》等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