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03-27 来源:安徽作家网 作者:安徽作家网
近期,我省作家李永立中篇报告文学《丰碑永铭》发表于《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2024年第1期;报告文学《中国好人王迪》发表于《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24年第1期。
作品欣赏
丰碑永铭——人民艺术家刘开渠(节选)
李永立
童年是人生最宝贵的一笔财富,童年的苦难更是难得的“磨刀石”。童年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在日复一日的岁月里它都会成为生命中最诱人的磁场。刘开渠的童年虽然充满了艰辛,可他的艺术才华似乎与生俱来,家乡的每一寸土地都滋生着活跃着美术的基因。
刘开渠出生在闻名中外的国画之乡萧县。这是一块历史悠久的土地,文化底蕴十分深厚。萧县春秋时期为萧国地,秦置萧县。自古有“文献之邦”的美誉,风骚人物代不绝书。闵子骞、颛孙子张、颜子柳皆孔门高足,并称春秋三贤;“闵子骞鞭打芦花处”和“鞭打芦花车牛返村”至今仍诉说着中国传统的孝贤文化;三让徐州的贤人陶谦墓、南朝宋国开国皇帝刘裕故里、苏轼发现煤炭处等自然和人文景观众多,交相辉映。萧县今为文化部命名的“中国书画艺术之乡”,全县擅长丹青者2万余人,其中刘开渠、朱德群、王肇民、萧龙士、卓然、吴燃等为国内外著名的艺术大师。 这是一块美丽的土地,且不说千年古刹天门寺、天一角地下溶洞,境内的皇藏峪自然保护区于1992年被国家林业部审定为国家级森林公园,总面积3.07万亩,核心保护区约7700亩,森林蓄积量1230立方米,森林覆盖率59%,系全省唯一保存较完好的成片暖温带落叶阔叶林群落,木本植物130余种,栖息58种鸟类和多种野生动物。2000年被国家文物保护委员会授予“中国历史文化遗产”称号……
刘开渠出生的村子叫刘窑,现在划归淮北市管辖了。刘窑属于淮北的历史不足20年,而它属于萧县的历史2000多年。萧县人民一直把刘开渠说成是自己的儿子,不仅是历史的成因,也确实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刘窑是个背山面水的村庄,整个村庄看起来很美,树林环绕着农家,房屋虽然低矮破旧,依然与山水呈现出一幅谐和的画面。刘开渠曾回忆说,他们村“有的房子建在山坡上,也有的人家沿河而住。当夏天水涨的时候,有些房子被水淹了,不少帆船从这里经过。村后的山坡上,有一块颇平的大石头,这是村子里人们休息和闲谈的地方。尤其在夏季天热的傍晚,老人们去那儿乘凉,小孩子也跟着去。有的人就往往躺在大石上睡着了。这座山从南而来,延伸到村外以北二里远的地方就消失了。过了大河,东北行六里处,山又从地下钻出来,以奇峻的势头分两支向北、向东伸展出去。站在山坡大石头上四处嘹望,只见群山环绕。尤其在傍晚,山势多姿多变,在紫橙色斜阳照耀下,十分好看。”画家没有画过自己的村庄,却用文字描述过自己的村庄。虽然“凋敝”却很美丽。那多姿多变的山峦,那山脚下逶迤不息的河流,正是镂刻在雕塑家心中的图画。
刘开渠原名叫刘大田,也许是父辈经受太多的苦难,希望孩子把农田越做越大,发家致富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刘开渠童年的苦涩,可以说是上一辈的上一辈的事情了,那是关于大田奶奶的故事。 奶奶被村里人称为“王姑娘”,虽然“王姑娘”已经是老人了,但是年老的脸上还是能看到年轻时的美丽,年轻时,被大家称为“王姑娘”,到后来,人虽然老了,大家也一直没有改口。在人们的心中,她还是原来那样美丽吧,岁月虽然在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在人们的心中,永远不曾变的还是年轻时在心中烙下的印记。
“王姑娘”是大田的奶奶,是大田幼小心灵中最感激的人,也是最知疼爱大田的人。刘开渠离开家时,最不舍的还是奶奶,那份祖孙情已经超越了人世间的任何感情。
“王姑娘”也是不幸的。她十七岁时,因为灾荒的原因,随着父亲逃荒要饭。那时,绝大部分农家难得温饱,讨饭哪能要饱肚子。为了生存,父亲逼不得已把 “王姑娘”卖到了刘窑。这算是“王姑娘”的不幸,更不幸的是她嫁给了一个可以做她爷爷的人。虽然“王姑娘”的丈夫对她很好,但是毕竟是半条腿伸到棺材里的人了,就算是再疼爱,这份疼爱还能维持多久。命运总是折磨着人,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王姑娘”的丈夫告诉她,买她是为了给他传宗接代。在那个封建与礼教束缚的年代,在那个贫困与战乱的社会,“王姑娘”不敢奢想“出嫁”,能被一个老人买下,似乎已经“幸运”。一切她都做不了主,只能暗自流泪,任凭命运的摆布。“王姑娘”果然生了一个儿子,这算是老天给她最大的安慰了。她算是完成了人生重要的一步,但是迎接她的生活是苦之又苦。
老来得子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老人给他取名兆宽,兆示着吉多路宽,将来前途无量。这也是做娘的希望。谁知,在兆宽三岁时,老翁撒手人寰了!沉重的胆子便落在了“王姑娘”的身上,“夫死从子”,王姑娘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忍受这来自人群中的白眼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默默地经营这个单亲家庭。自己的不容易,早已经化成为对儿子的爱,她想把儿子失去的父爱都补偿给她。也许是这种从心底出发的溺爱,使得刘兆宽永远像个孩子一样,长大了也无发成为家里顶梁柱。他常常是把母亲的话当成耳旁风,甚至和村里的人一样称母亲为“王姑娘”。
“王姑娘”的良苦用心都被儿子糟蹋了,虽然她对儿子是溺爱,但是对他的教育还是严谨的,刘兆宽不仅不听,而且游手好闲。后来,刘兆宽到了娶亲的年龄时,“王姑娘”便开始着急的给他物色媳妇,她希望儿媳妇能改变儿子,虽然她不希望儿子成大器,但是至少能担起这个家。但是儿媳妇胡氏进门并没有改变刘兆宽。“王姑娘”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依然运交华盖。
胡氏嫁到刘家,就像进了笼子,没有温暖,得不到体谅。丈夫刘兆宽,虽然长得高大魁梧,粗壮有力。但是不务农活,喜欢放鹰,整天在外混。进了家门就惹气。他能说会道,村里有争执的事,他往往去说合。而对自己的家的事却不闻不问,且常常惹事生非。祖上留下来的二三十亩地,他不会耕种,有时还要典当出去……
胡氏的命运比婆婆还要差,丈夫刘兆宽对她不仅缺少疼爱,还经常吵闹不休,刘兆宽甚至对她是连打带骂。一个连母亲都不会去敬重和保护的男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妻子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呢。“王姑娘”的心更凉了,善良的她,心疼自己的儿媳妇,但是却又束手无策,家里唯一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都要靠着他,虽然有很多不满,也只能得过且过,除了包容还是包容。
“王姑娘”的心终于在儿媳妇身上放弃了,她的愿望却又寄托在了孙子身上,她在无奈之中,希望儿媳妇早点给她生个孙子,也许儿子的儿子出生,会促使儿子刘兆宽改邪归正。
一切的念想都是这么的美好,可是老天还是没有眷顾她,她像是被生活玩弄的泥人,已经面目全非,这个家早已经不是家了。
孙子的出生,也并没有改变儿子,“王姑娘”又一次的失望,对她来说,已经经不起这种折腾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苦涩的泪水也只好往肚子里咽。
“王姑娘”的孙子,也就是刘开渠。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注定了他少年的不幸。父亲游手好闲,母亲是个弱势女子,母亲比父亲大五岁,父亲不仅不疼爱母亲,甚至连他和弟弟都不正眼相看。
后来,刘兆宽听算命先生说大儿子开渠是个克星。自那以后,刘兆宽对开渠更是白眼相看,时而还有些嫌弃。不知道是命运给这家人开玩笑还是把人的命不当一回事,三代人的生活都在辛酸中度过。“王姑娘”有一个不尊敬自己的儿子,胡氏有一个不怜惜自己的丈夫,大田有一个不疼爱自己的父亲,而这些关系的纽带所牵系的都是刘兆宽。“王姑娘”对儿子的希望,没有那么热切了,她是失望,而且是失望到了伤心的地步。胡氏对自己的命运更是觉得苦,连儿子都生了,丈夫还是个不顾家的男人,虽然胡氏为这个家操了很多心,但是丈夫依然对她非常冷漠,打骂依然是家常便饭。在一次挨打之后,胡氏昏了头,把儿子大田丢到了雪地里。
这被山东作家纪宇写进了《青铜与白石》的书中,有一段写得很动人——
忽然,他听到了妈妈的哭声。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妈妈从来没有过好听的摇篮曲,她那痛苦的哀泣,就是孩子的催眠歌。
但是,这次不同了。迷糊中,他好象掉进了冰水里,感到彻骨钻心的冷。浑身上下,象有无数根钢针在扎。
好痛啊,好冷啊,他冻醒了。
这是在哪里?被子呢?床铺呢?妈妈呢?虽然妈妈整天在哭泣,可她的胸怀毕竟还是温暖的呀,怎么突然都没有了?只有沉沉黑夜,凛凛寒风,飘飘白雪。
原来,大田被赤裸地扔在门口过道的雪地里。糊涂的女人,愚昧的母亲呵,在要丈夫还是要儿子的抉择中,她仍然倾向前者,她要无情地冻死自己亲生的儿子!
风呼雪卷,寒风刺骨,大田扯开嗓门向着这个不公平的世间发出愤怒的吼声!
如果是个有理智的少年,他会控诉,他会质问,太残忍了,太冷酷了!
大人不和,婴童何罪?为什么要憋死妹妹,为什么要冰死我?为什么?为什么?
被遗弃的大田,发出了内心的追问。问他的母亲,可他的母亲又去问谁呢?
……
作者简介
李永立,文学创作二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安徽作家班学员,宿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客座教授,宿州市作协副主席,宿州市十佳文艺工作者。出版长篇小说《花开花落》、中短小说集《两朵玫瑰》《竹园》《浮尘》《东周名姬》、报告文学集《龙城星空》六部;主编十卷本“皖北作家精品文集”;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刊发于《清明》《鸭绿江》《美文》《青年文学》《安徽文学》《福建文学》《诗歌月刊》《橄榄绿》《散文诗》《绿风》等纯文学刊物;曾获评安徽省作协金穗文学奖一等奖,《大家文学》“十佳诗人”,安徽省散文对抗赛淮河大奖赛一等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