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南·珍珠泉诗社作品选登

浏览量:438 | 上架时间:2022-11-16

淮南·珍珠泉诗社作品选登

 

它带走了我的天空

黄先舜

 

一只八哥,不知道

我在车窗里对它拍照

它在道路的尽头

立正、挺胸、寻觅

它每一次跳跃,天空

就在地面磕响一枚音符

 

我们无限地接近、对峙

多么想成为一棵树,枝叶繁盛

接纳它停靠,或筑巢

它却最终飞走了

带走了我的一小片天空

 

 

慢邮

王占启

 

风起,云涌

属于古巷之外的事

 

半生迢递,不知所踪

青石板泛着幽幽冷光

檐滴清晰可闻,时而模糊不清

 

几世几代

古巷空怀断弦之悲

 

 

风声

 

所有的路口都洞开着

凶险与未知也洞开着

还能上哪儿去呢

手机扔在枕边

电视早己蒙尘

我成了这个世界的陌生人

时间真的在往回走

不然

那四月的风为什么还刺骨的寒冷

那风中的消毒水味为什么经久不散

现在还透着越来越浓的火药味和

丝丝的血腥

人们啊该小心了

别无视这春风传来的消息

 

 

仰望河流

 

河流一再拐弯,为群山让道,

让群山毫无束缚,宽松生长,

养育出众多的树木花草,珍禽异兽。

雨后,我爬上高高的山顶,

赶在彩虹之前,截住

带走很多人间消息的白云。

青冈树挥动粗壮的手臂信心满满,

蝴蝶在太阳花枝上对我点头示好,

松鼠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把松脂味

搅拌得更浓郁,层层叠叠堆在我面前。

 

庆幸中,我又一次仰望山脚下的河流,

又一次让灵魂匍匐于河流之下,

又一次在生命的最低处认清了自己。

 

 

时间的背后

 

旧,或古

可不可以代替走远的你

曾经莞尔一笑的爱情

成了夜半回忆里的心痛

 

那朵依然余香的白兰花虽然干枯

躺在诗集的某一页

你的名字还是那么温馨

像一枚星星,镶嵌在青黑夜空

 

匆匆吗?再回首仿佛几个世纪

我于唐朝归来,裙袂飘着绝句的风

耳畔轻吟的词令

已化为半弯白月亮

 

 

一九八六年

 

遗落在姜家湖里的往事

同一九八六年长大的八位女孩相关

汗水浸透芒种节气里

白日的漫长

刺玫的芬芳

 

怀着杞柳一般柔韧的性情

将河水一样混沌的现实

扭编成一件件精美用品

盛放食物,摆满集市

 

一九八六年长大的八位女孩

穿着棉绸灯笼裤

涤确良蓝色碎花短袖衬衫

骑上凤凰牌轻便自行车

头顶露水,穿越麦田

 

 

骤变的风声

胡凤茹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倒春寒

昨夜,风捅破雨的泪腺

吼叫,梦打了一个哆嗦

一些不可言喻,失哑

 

任凭风如何助力

晨练的脚步还是踏不出小区

几只鸟在苦楝树上打坐

 

苦楝花撕成紫莹莹的碎片

石榴花浇红了枝头

凋零甘为绽放铺垫

 

事先得到骤变的风声

我与春天都无力抗拒

命运掌握在坚强的信念里

 

 

卷首语

许之格

 

他望着停留在塘边的黑喜鹊

柔软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暖的乡情

我以为那是他梦里飞过的

一只爱情鸟

 

阳光,将那些凹凸不平的部分

折射出来,它小得不能再小

恰到好处,像一个小小的逗号

 

其实,他早已不再关心时间

与衰老的过程

他只关心一只小喜鹊的去处

它的巢在哪里

 

夕阳下,他漾在水里的影子

来回浮动,像一枚飞羽

落进故乡绿色的卷首语

 

 

篱笆

 

它隔开的两边一直荒芜

冬天枯死的藤蔓

还攀附着它

如果春天早一点到来

它就能被新生的触角再次抚摸

就能被花花绿绿的风包裹

就能看到

那个从城里归来的人

卸去满身疲惫,站在院子里

眼神热热地打量

被它

重新修补一新的家园

 

 

淮河

黄宏宇

 

我想写一写淮河,那里有

理水、观塔、斩龙、开山、夜渡、坐化、赴死的男人

抱禾、生炊、箪食、濯足、窥荷、种豆、待字的女人

 

民国三十三年春,梨花尚小

祖姥姥背着一袋发黄的梨膏糖渡淮

祖国前途未卜

比起历史上的伟人,她更加仓皇无措

为撑船人唱了一首《摘石榴》

——一首流传于蚌埠乡下的民歌小调

就算抵了船钱

 

从怀远到凤台,再到瓦埠湖边一个小村落

她把北方的血脉生下来

在我的家族史上,祖姥姥靠一己之力

让淮河往南改道了两百华里

 

 

大暑

 

一场雨的征兆比蝉声急切

尽管徒劳

 

 

水缸里的碗莲

已经活过了两遍人生

 

叶子遮住叶子

高出它们,是盛开的女王宝座

少女粉的花苞

则将自己抱得不能再紧

 

越过花叶,她把目光停留于一株

干枯的莲蓬

茎仍有一半绿着

褐色的莲房已然空瘪,如印记

 

加入芒果,将冰镇的双皮奶

握在手中

有时候,她也想捏碎杯子

让心火沿着指尖流淌

 

 

流水

 

阳光直射时,决定起程

没有回头路

从高山之巅松手,化身流水

 

一直向前走,沿着土地的脉胳

与每一株庄稼,花草

亲吻、拥抱。像久别的情人

 

归宿在前方,在远方

在大地的骨子里

 

奔波、汇合,拍打堤岸的阻拦

诉说分离的苦

吐着浪花,吐着泡沫,吐着放不下的心事

 

一截流水,注定带上另一截流水的故事

悲伤留给磨砺的河床,悄悄出发

 

经过黑夜,白昼,黑夜。